虎牙斗鱼合并被正式叫停，互联网反垄断监管再次落锤

历时一年，虎牙斗鱼合并事件尘埃落地。7 月 10 日，国家市场监督管理总局公告显示，由腾讯主导的虎牙斗鱼合并案被禁止。

审查表明，本案相关市场为中国境内网络游戏运营服务市场和游戏直播市场。腾讯在上游网络游戏运营服务市场份额超过 40%，排名第一；虎牙和斗鱼在下游游戏直播市场份额分别超过 40% 和 30%，排名第一、第二，合计超过 70%。目前，腾讯已具有对虎牙的单独控制权和对斗鱼的共同控制权。

如虎牙与斗鱼合并，将使腾讯单独控制合并后实体，进一步强化腾讯在游戏直播市场的支配地位，同时使腾讯有能力和动机在上下游市场实施闭环管理和双向纵向封锁，具有或者可能具有排除、限制竞争效果，不利于市场公平竞争、可能减损消费者利益，也不利于网络游戏和游戏直播市场规范健康持续发展。经评估，腾讯提出的附加限制性条件承诺方案不能有效解决前述竞争关注。

根据《反垄断法》第二十八条和《经营者集中审查暂行规定》第三十五条规定，市场监管总局决定依法禁止此项经营者集中。

对此，腾讯发布公告称，将认真遵守审查决定，积极配合监管要求，依法合规经营，切实履行社会责任。

多次传出合并

作为游戏直播领域两大对手，虎牙和斗鱼的合并，一直是市场关注的焦点。

斗鱼和虎牙一直以来用户重叠率较高，且业务趋同，双方明争暗斗数不胜数。从主播跳槽到赛事侵权，从黑公关到诉讼案，为了抢占直播市场份额两家都极力在各方面打压对方。

两相对抗战况胶着，同质化竞争愈演愈烈，作为大股东的腾讯一直希望两家企业合并。虎牙幕后掌舵人李学凌也早在 2018 年 11 月就表示：“最后的情况就是腾讯会将斗鱼和虎牙联合在一起，形成一个整体。”

有媒体曾经报道过在 2018 年年底腾讯就提出过合并的提议，但遭到了双方的拒绝；一方面彼时的斗鱼已经在筹划上市；另一方面虎牙也不愿意放弃对公司的控制权，便不了了之。

但腾讯显然并没有放弃合并的意愿，第二年初，腾讯成立了游戏直播业务部，其主要任务就是协调斗鱼、虎牙和企鹅电竞三家平台，意图平衡三家平台互挖主播的竞争、控制整体消耗。也是在这时，传出腾讯内部曾小范围讨论过整合斗鱼、虎牙的可能性，但结论不得而知。

2020 年 4 月，腾讯增持虎牙，成虎牙最大股东。此前在 2018 年 3 月，腾讯曾增投斗鱼 6.3 亿美元，在斗鱼 2019 年上市后，成为斗鱼最大股东。增投虎牙之后，腾讯完成对虎牙与斗鱼两大平台的控制。

事实上，从 2019 年开始，整个游戏直播行业的用户规模增长开始放缓，拉新成本增加，斗鱼和虎牙在用户增长方面也都不免表现出了疲软。与此同时，快手、抖音、B 站等跨界者正发力游戏直播赛道，蚕食斗鱼和虎牙的市场份额。

B 站不仅成立电竞俱乐部、推出一系列游戏创作者扶持计划，还耗资 8 亿人民币抢下全球电竞赛事最大流量 —— 英雄联盟 S 赛独播权、签约曾经的“斗鱼一姐”冯提莫，对游戏直播势在必得。

抖音等头条系产品对游戏内容的下注也毫不吝啬，有消息称从 2018 初开始今日头条就有意投资、收购游戏工作室，到 2020 年头条系旗下游戏团队已扩展至 1000 多人。与游戏制作相辅相成的游戏内容也同样被抖音、西瓜视频等产品极为重视。

快手更是从 2016 年开始，一直在悄悄布局游戏直播领域，相继拿下《王者荣耀》职业赛事直播版权、2019《英雄联盟》全球总决赛直播版权、2020 年 KPL 赛事版权等，来自 2020 年 ChinaJoy 全球电竞大会的数据显示，截至 2020 年 5 月底，快手游戏直播月活用户超过 2.2 亿，游戏短视频月活用户突破 3 亿。

但随着两家企业竞争胶着和快手抖音 B 站等平台的冲击，虎牙和斗鱼的发展均已经进入瓶颈期，腾讯再次主导合并。

2020 年 3 月 24 日，腾讯同时变更派驻在斗鱼、虎牙两公司的董事，任命互动娱乐事业群财务管理副总经理周颂为斗鱼董事；任命腾讯互动娱乐事业群用户平台部总经理郑磊为虎牙董事。此消息再次被看作是腾讯撮合双方合作的信号。

2020 年 10 月 12 日，斗鱼和虎牙联合宣布将正式进行战略合并，按照此计划，腾讯先将企鹅电竞转让给斗鱼，然后，虎牙再合并收购斗鱼，斗鱼成为虎牙私有全资子公司，并从纳斯达克退市，待三家合为一家后，最终成为腾讯控股的公司。虎牙现任 CEO 董荣杰和斗鱼现任 CEO 陈少杰将成为合并后公司的联席 CEO ，陈少杰也将成为虎牙董事会第十名成员 。按照预期，斗鱼和虎牙将在今年第一季度完成交割。

这一合并案曾被业内普遍看好，宣布当日，斗鱼股价上涨 12%，虎牙股价下跌 11.17%。10 月 19 日，双方股价均上扬，斗鱼和虎牙股价涨幅均在 3.6% 以上。腾讯则在宣布合并当日股价则涨幅 3.24%。

合并受阻

但这场合并案公布之后的一个月后即受到反垄断调查。

2020 年 11 月，市场监管总局发布《关于平台经济领域的反垄断指南（征求意见稿）》，直指互联网企业的垄断问题；

2020 年 12 月，国家市场监督管理总局表示正在依法审查虎牙与斗鱼合并等涉及协议控制架构的经营者集中申报案件，对阿里巴巴投资收购银泰商业、腾讯控股企业阅文收购新丽传媒、丰巢网络收购中邮智递三起合并案作出行政处罚；

2021 年 2 月 7 日，国务院反垄断委员会正式出台了《国务院反垄断委员会关于平台经济领域的反垄断指南》，对我国数字经济领域中的反垄断问题做出了针对性的规范。

根据艾瑞咨询发布的《中国游戏直播行业研究报告》显示，中国独立游戏直播整体市场规模预计在 2021 年将扩张至近 400 亿元。据 MobTech 估计，虎牙与斗鱼合计市占率达 80%，二者一旦合并，将完全主导游戏直播行业。

市场监管总局为了防止垄断的发生，要求腾讯放弃部分独家游戏直播内容。但如果放弃独家内容，对于腾讯而言，合并也就失去了意义。腾讯推动虎牙斗鱼合并，目的就是整合游戏产业的下游平台，配合腾讯游戏的整体战略。若无法确保内容独家版权，则合并后新直播平台在产业链中的影响力将大打折扣。

据知情人士消息，此次合并被叫停，正是由于腾讯未能在指定时间内拿出解决方案，以满足监管方面让新平台放弃“对部分游戏内容拥有独占权”的要求。

合并搁浅后，何去何从？

对于腾讯而言，虎牙与斗鱼的合并或许已经并不重要。腾讯依然是虎牙和斗鱼的控股股东，其生态协同依然成立，同时腾讯依然掌握着关键的游戏版权资源，这意味着，腾讯在游戏行业依然有强有力的话语权。

而快手、抖音、B 站快速蚕食游戏直播蛋糕，市场已经发生巨变，即使合并抱团发展也未必可以对抗强大的外部竞争。

去年，快手宣称其游戏直播月活超过 2 亿、日活过亿，远超斗鱼、虎牙之和；而按照业内报告，B 站是 2020 年主播成长速度最快的游戏直播平台。

如今合并搁浅，虎牙和斗鱼更需要从内部来寻找增长点。

今年开始，虎牙打出“赛事版权”和开发自制赛事 IP 的组合拳。

5 月，虎牙以 20 亿元买下了英雄联盟职业联赛 LPL 未来五年的独家赛事版权。尽管这一版权随后也立即分销给了斗鱼、B 站和企鹅电竞，但虎牙是国内唯一一家集齐英雄联盟 LPL、LCK、LEC、LCS 四大赛区的直播平台，自身的各类赛事版权壁垒依然存在。据财报显示，一季度虎牙直播了 92 项版权电竞赛事，总收看人次达 5.35 亿次，同比增长 41%。

而斗鱼从去年开始久提出，以电竞为核心的多元化社区”定位，此后，斗鱼的界面经历了数次大改版，不断加码多元化社区。希望通过社区化与视频化的方式来深挖站内主播的附加价值，占有更多的用户时长。

目前，斗鱼形成了“视频、直播、社区”三大板块并行的结构。

虽然虎牙和斗鱼合并案最终以失败尘埃落地，但游戏直播的竞争仍在继续。